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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细节曝光!李利娟被指阻止格力千亿投资项目,爱心村三年未进行年检

2018-05-07

作者 澎湃新闻

澎湃新闻记者 刘楚


几十年来环绕着李利娟及其爱心村的光环,顷刻间被打碎。


5月4日,河北省武安市行政审批局以连续三年未参加年检为由,撤销了李利娟爱心村(正式名称为武安市民建福利爱心村)的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证书,爱心村的74名孤儿弃婴被分流安置。


次日凌晨,李利娟被武安公安局从北京带回武安刑事拘留,罪名是涉嫌扰乱社会秩序、敲诈勒索等。


武安市委宣传部指定权威信息发布平台“新武安”微信号两天内发了五篇相关消息,其中一篇《从冰山一角看“爱心妈妈”李利娟的两面人生》披露了警方指控李利娟涉嫌刑事犯罪的诸多事项。


文章还特别提到:李利娟在武安有多处房产,在邯郸也有房产;名下有路虎、奔驰等豪车,存款有2000多万元、美金2万元。


而在此前的舆论场上,李利娟是全国知名的“爱心人士”:一个百万富翁放弃事业收养弃婴,21年来陆续收养118名遗孤,为此不惜卖掉别墅、负债累累。虽然诊断出早期淋巴癌,但仍努力挣钱养活着这些孩子。期间,还曾被评为“感动河北十大人物”之一。


李利娟爱心村的身份不合法问题已存在多年。


早在2013年,民政部等七部委就联合下发通知,要求着力解决民办机构和个人收留弃婴的问题,严禁任何机构和个人私自收留弃婴。


但李利娟多年来仍能顺利收养弃婴,并为其办理户口。


李利娟一直自知且担心爱心村的身份问题,澎湃新闻2017年2月就此采访时,李利娟称希望能淡化此事,“如果孩子们被收回去,我也活不下去。”


而此次导致靴子掉下来的导火索,疑为李利娟与武安引入的投资千亿的格力项目之间的纠葛。


李利娟爱心村的拱门远远就能看见。本文图片均为澎湃新闻记者 林虞之 图


三年未年检


靴子掉下来地又急又快。


据封面新闻,4月21日,武安市行政审批局下发了一份告知书,内容称因李利娟爱心村在2014-2016年未参加民办非企业单位的年检,拟作出撤销登记决定。


随后,李利娟向武安市行政审批局提出了听证申请,并找到了律师殷清利,委托其和一名成年养女作为代理人参加5月4日的听证会。


殷清利发给澎湃新闻的一份听证会相关文件显示,听证会上李利娟的代理人还提出武安市行政审批局应当整体回避,理由是格力武安某高压线迁建项目因需移入李利娟持证的铁矿内、经过爱心村上空而产生了纠纷,而该项目的审批单位为邯郸市行政审批局,是武安市行政审批局的上级行政机关。


5月5日晚间,殷清利向澎湃新闻表示,向听证会提交了16份证据以及数万字意见,但均未得到武安市行政审批局的解释。


这次听证会后,武安市行政审批局最终以李利娟爱心村连续四年未进行年检为由对其予以取缔。


次日凌晨,李利娟本人被从北京带回武安刑拘。


而在三天前,李利娟仍在微信朋友圈称,爱心村被取缔的导火索是当地引进的格力项目。


据新华网报道,2017年12月15日,总投资1000亿元的格力·邯郸(武安)中原智能装备基础件产业基地举行开工仪式。


一名武安官场人士向澎湃新闻透露,“迁移项目涉及到李利娟的项目,她带着不少人去阻工。”


4月3日邯郸日报一篇报道也称,针对格力项目现场电力线路迁建阻工问题,武安工业园区主管领导多次召集有关部门,协调解决阻工问题,并与白家庄村北铁矿业主见面,解决探矿权问题,保证项目建设强力推进。


而李利娟(又名李艳霞)名下的武安市鑫森铁矿,据天眼查显示,附带的矿业权人勘查开采许可资质证书中,勘查项目名称便是“河北省武安市白家庄村北铁矿”。


“新武安”所发文章《从冰山一角看“爱心妈妈”李利娟的两面人生》中,列举了多项李利娟涉嫌敲诈勒索事项,其中就包含某企业架设电缆通过爱心村上空一事。


文章写道:李利娟以光缆辐射儿童造成伤害为名,开口就要10万元。该企业遂决定绕过“爱心村”专门架线,但李利娟又带人现场阻工。最后,该企业不得不掏出7万元给李利娟。而李利娟拿到钱后,又强迫该企业写下爱心捐款书,以掩盖其讹诈本相。


殷清利告诉澎湃新闻,对于爱心村被撤销登记的行政决定,他将在与爱心村方面沟通后决定是否提起行政复议或行政诉讼。而对于李利娟被刑拘一事,殷清利称自己并不知情,也未受到相关委托。


“身份不合法”


李利娟爱心村身份不合法的问题存在已久。


2013年1月,河南兰考袁厉害住宅发生火灾,致其收养的7名孤儿罹难,引发社会对民办托养机构的关注。当年,民政部等七部委联合下发《关于进一步做好弃婴相关工作的通知》,要求着力解决民办机构和个人收留弃婴的问题,严禁任何机构和个人私自收留弃婴。


河北省民政厅2013年下发的《河北省个人和民办机构收留孤儿排查工作实施方案》规定:


对不具备养育条件和不符合儿童安全设施保障条件的个人和民办机构,抓紧将孤儿接收并集中安置到公办儿童福利机构;对已经具备养育条件,机构负责人又坚持养育孤儿的民办机构,要与民政部门签订合办协议,纳入到民政部门监管。


武安民政局一名分管领导曾表示,国家对于养育机构的条件十分严苛,爱心村的设施显然达不到,但是李利娟又不愿意将孩子送到公办儿童福利院,“我们也妥协商谈多次,希望她(李利娟)和孩子一起搬到福利院,并且让她当负责人,但要求与民政局签订协议,纳入监管,她也不同意。”


早在2012年5月,武安市就成立了民政事业服务中心,下设福利部、救助站、老年公寓。但2017年澎湃新闻调查发现,福利部收留的孤儿数量,不及爱心村的零头。


媒体曾报道,民政事业服务中心成立之后,当地派出所民警仍然抱着弃婴前往爱心村为孩子寻求“落脚处”。


李利娟带着爱心人士去平房内看望孩子。


武安市民政局一名社政科负责人曾对澎湃新闻表示,公办福利机构收养不到弃婴的一个原因是,“爱心村的名气太大,让公办福利机构成了摆设,周边居民看到弃婴第一时间便想到爱心村,甚至连警方在接到报警后,也不再向民政部门通报。”


“一旦孩子在那边(爱心村)养上一段时间,民政部门就不再好插手将孩子带走了。” 上述民政局工作人员说。


李利娟2017年2月曾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称,相比公办福利机构,她的爱心村更像一个家,“公办福利院里的人都是挣工资的,下班就走了,我不是,这里每一个都是我的孩子。”


对于拒绝与民政局签订合办协议一事,李利娟彼时向澎湃新闻证实曾接受邀请,但解释自己拒绝的原因是武安市儿童福利机构与老年福利院在一起,很不方便,加上人员配置的诸多要求,她认为自己无法胜任。


李利娟雇佣了30多名阿姨专门照看襁褓中的孩子。


《从冰山一角看“爱心妈妈”李利娟的两面人生》一文提到,李利娟一直拒绝与民政部门合办(以孤儿、弃婴为服务对象的社会福利机构),在苦口婆心之下仍不能奏效。市民政局专门对其下发文件通知,要求将孩子接入公办福利机构,李利娟一直拒不执行。


不妥的“绿色通道”


李利娟的户口簿很厚,爱心村已有近百名孩子上了户口。


李利娟家的户口簿很厚,从1996年收养在其矿场旁边流浪的女孩开始,她自称一共收养了约118名孤儿弃婴。


户口本上除了亲生儿子韩文外,爱心村收留的孩子与户主李利娟的关系一栏,均写着“非亲属关系”。


澎湃新闻获得了多份武安市民政局主管儿童收养业务的社政科存件,其中一份存件显示:


“2016年8月31日,(李利娟)爱心村曾提交申请称,于2016年4月6日11时许,在爱心村门口发现一名男婴,经公安部门调查,没有发现该弃婴父母的任何线索,为了孩子治病上学申请办理户口,取名为李嘉诚。”


武安市民政局给“李嘉诚”开具的证明。 


与申请同时存档的,还有一份由武安市公安局午汲派出所于发现婴儿的当天就出具的接处警证明,“经我所民警调查取证未查找到弃婴父母的任何线索”。


随后,武安市民政局为此事开具了相关证明。与“李嘉诚”同时申请户口的,还有一名在爱心村门口发现的早产女婴,李利娟给其取名“李冰冰”。


澎湃新闻发现,从发现弃婴到给落实身份,李利娟的爱心村享有一条“绿色通道”:报警、送医院检查、辗转三地、朋友圈寻求帮助、抵达医院、弃婴进入手术室……


如果警方后未能找到孩子父母的任何线索,最快的时候,发现弃婴的当天就可以开具“接处警证明”。


紧接着,民政局会在收到“接处警证明”与爱心村的“户口申请”后开具证明,凭着民政局的证明弃婴便能顺理成章的在公安机关成功登记户口。


严格说来,这些做法并不妥当。


根据2013年七部委下发的《关于进一步做好弃婴相关工作的通知》,对于弃婴接收工作进行了明确规定:公民发现弃婴后,要及时依法向当地公安机关报案,不得自行收留和擅自处理。


公安机关要做好查找弃婴的生父母和其他监护人的工作,对查找不到生父母和其他监护人的,出具弃婴捡拾证明,送民政部门指定的儿童福利机构临时代养并签订协议。


儿童福利机构要及时发布寻亲公告,公告期满后,仍查找不到生父母和其他监护人的,经主管民政部门审批后,办理正式进入儿童福利机构的手续。


河北省民政厅进一步明确了弃婴接收程序,要求在弃婴移交福利机构后,福利机构要在市级以上报刊发布寻亲公告(60天),公告期满仍查找不到生父母或其他监护人的,再进行下一步程序。


一直未进行年检、也拒绝与民政部门合办的李利娟爱心村,并不符合相关条件。


武安市民政局一名分管领导曾向澎湃新闻证实,现有规定下上述“绿色通道”做法确实不妥,但又解释称,这是前些年一直沿用下来的做法,而民政部门并非不愿意接收弃婴,只是“接收不到”。


李利娟每天在朋友圈分享爱心人士的捐款截图。


钱的问题


上述“新武安”发布的文章《从冰山一角看“爱心妈妈”李利娟的两面人生》还特别公布了李利娟的财产信息:


经初步调查,李利娟在武安有多处房产,在邯郸也有房产,平时不在“爱心村”居住,名下有路虎、奔驰等豪车。不仅如此,经公安部门初步查明,李利娟名下存款有2000多万元,美金2万元。


2017年2月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已确诊早期淋巴癌多年的李利娟声称,自己对外欠款约200万,但具体数额不太清楚。


“孩子的伙食费、保姆阿姨和司机的工资、车辆油耗、水电费等,一个月固定开销就要5、6万元。” 


李利娟说,仅2016年一年,爱心村的开销就达到600万元,主要债主是医院。


当地民政部门虽然一直无法得到爱心村的监管权,但仍以多种渠道对爱心村进行帮扶。


武安市民政局向澎湃新闻提供的一份起草于2017年2月份、关于李利娟爱心村的情况汇报显示,对于爱心村的救助包括基本生活救助、医疗救助、灾后紧急安置和日常安全监管工作。


其中,给符合条件的89人足额享受城市低保,每人每月560元;符合条件的17人享受残疾人生活补贴,12人享受残疾人护理补贴;按季度给予生活口粮救助,每季度50袋大米,50袋面粉;自2013年2月始,每天送水3车;自2013年起,每年冬季市政府特批30万元用于冬季取暖和孩子们上学租房等。


而在医疗救助上,2016年,民政部门对爱心村医疗救助37人次,救助金额达12.8万元。


“新武安”前述文章中写道,仅2017年李利娟就通过武安市部门,领取低保金、房租取暖费等共计127万余元。


此外,名声在外的李利娟及其爱心村还一直接收外界的各种捐款、捐赠。


2017年2月,澎湃新闻曾在采访中询问过爱心村的账目审计问题,李利娟自信地表示,账目很清楚,自己收到的每一个包裹、每一个微信红包都会在朋友圈发出;至于支出上,“去年(2016)年底,请了个同学来帮忙算账,把账单都丢给她,只有少,不会多。”但李利娟爱心村是否有财务审计的严格流程,尚待核实。


澎湃新闻注意到,李利娟此前的微信朋友圈,很多都是他人转账给她的微信聊天截图,仅2017年2月某一天,她朋友圈发布的微信捐款共计约2600元,再往前一天也约有2000元捐款额。


而在某年大年初一,李利娟的朋友圈更是一共发布了多达108条捐款红包截图,从6.66元到200元红包上限不等。




本期编辑 郦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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